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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埃及

2018-01-08 09:01:27
  【导语】:埃及是北非国家中最为中国游客所熟悉的,一直以来,我们却只着眼于金字塔、尼罗河这些古老文明。近来埃及社会动荡突然令人们发现了另一个埃及。在我们游走于古迹间的同时,有更多真相散布在普通埃及人的细碎生活中。
  【关键词】:幸福指数 埃及性格 动荡  埃及旅游  
  【图文来源】:《旅行家》杂志

不算富国 但幸福指数仍然很高

刚到埃及时,埃及人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热情。无论到什么地方问路,当地人一定会操着浓重的阿拉伯英语给你不厌其烦地指路,甚至会领你去。有一次在开罗乘地铁去旧书市场淘书,跑了好几个站却都没找到,于是问一位中年男人,他干脆拉着我一起上车,一直把我带到旧书市场才离去。路上交谈,他见我西装领口上别着一枚十字胸针,便问我是否是基督徒。后来知道,这个符号被埃及的穆斯林看作是基督十字架。这位好心人是位穆斯林(穆斯林占埃及总人口约90%),可他没因怀疑我是基督徒而不为我引路,心善而宽厚。其实,那枚胸针是一个古埃及象形文字中的符号,代表生命。

 

埃及人给我留下的另一印象是乐观。埃及车多,开罗塞车也是常事。各种各样的汽车挤在并不宽的道路上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据说埃及人做什么都慢,惟有开车很快。可能是因为埃及没有汽车报废一说,因此在马路上常能看到最新型号的奔驰与连后视镜都掉了一个的上世纪30年代出厂的甲壳虫并行的奇观。开奔驰的并不高人一等,开破甲壳虫的也不窘迫,笑容在两个司机脸上一样绽放。在埃及时,我常四处旅行,乘坐豪华旅游车,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然而,一路上经常可以看到挤满埃及人的卡车与我们并驾齐驱。他们在卡车上像土豆一样挤成一堆,被晒得皮肤黝黑,看见旅行车驶过,兴奋地打着招呼,一点看不到“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在我国,几乎是看不到后备箱里坐人的情景的,但在埃及却是常事。埃及人爱孩子,生得多。一家人出游,丈夫开车,老婆坐后座照管较小的孩子(有可能是两个夫人各照管一两个小孩),副驾上要坐两个大些的孩子。这已是六七口人坐在车内了,若还有孩子坐不进车内,后备箱就会打开供一两个孩子乘坐,甚至车顶上还有一个。坐在车顶,两手张开扣住两边的车窗上沿,好一幅惊险图画。车开着,音响放到最大,一路唱着奔向“乃地”(俱乐部)。真叫人看得出汗。他们似乎很少愤怒,即使两车相撞,下来后还互相拥抱,口里喊着“哈比比”(亲爱的),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所以,埃及的车子上有刮痕再正常不过了。

埃及人的生活差异很大,上层社会可以拥有一座小楼,有院子,有花园,出行有好几部车,而穷人没地方住就只能住进“死人城”(开罗萨拉丁城堡对面就是一大片墓地,被称作“死人城”),因为那里的水和电都是免费的。尽管如此,埃及人仍然吃喝不愁。对于最基本的生活必须品,比如“阿伊什”(埃及大饼),政府就给予了大量的补贴。一埃镑可买十到二十个,足够一个人吃上好几天。而除了主食阿伊什之外,百姓餐桌上的菜就是用豆子做成的酱了。农民自给自足,要是懒一点,干脆搬到首都开罗去住。生活费用低廉,非常好活人。加上埃及人的乐观,虽然不算是富国,但人民的幸福指数却非常高。

一根筋思维 千年未改的“埃及性格”

不要以为埃及人这种宽厚乐观是现代阿拉伯民族所共有的性格。他们一向以埃及人的身份自居,并不想完全融化在阿拉伯民族当中无法辨认。因为他们是埃及人,是创造了人类最早文明的埃及人。而这种宽厚乐观深深植根于五千年前就已形成的古埃及文化中,虽经近两千年的异化,却仍留存在血脉中。

 

关于这一民族性格的远古渊源,我是在一次饭局上听到一个防盗门故事时领悟到的。埃及华人多,除留学生外,多是生意人。据说有一位生意人到埃及寻找商机,一番考察之后,他发现埃及建筑多,却很少装有防盗门,他随即决定投资建厂,然而,待防盗门批量生产投入市场后,却发现埃及人根本不买。是的,埃及人根本不用防盗门。

 

我在埃及租房住,曾换过四次地方。那些装修讲究的房子岂止没有防盗门,有的甚至连门都没有,木窗不很牢固,也没有窗拴,从外面就能打开。刚开始我还很担心,但在埃及生活了几年居然没一次被盗经历。人类最早的锁便是古埃及人发明的,虽历经四千多年,现代插簧锁的基本原理仍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我发现,他们虽发明了锁,却很少在现实生活中使用,我四处寻找也只在卡纳克神庙的墙壁浮雕中看到一只锁的影子,此外便无踪影。开罗一份诉讼文献称,当地人家中没人时是不关门窗的。也正因为如此,邻居才跑到她家将河水镇着的啤酒给喝了,又拿走了点灯的油。

要知道,埃及的偷盗者可是世界闻名,法老陵墓修得那么隐秘,也无一幸免被盗的命运(这也是为什么一位小法老图坦卡蒙的一座小陵墓的发现会惊动整个世界的原因,因为这是迄今为止惟一未被盗墓贼破坏的陵墓)。难道,有着数千年盗墓传统的古埃及人的后裔改弦更张了?其实并不,他们只是一根筋思维。这点从法老墓葬屡屡被盗中,就能看出工匠们心机的简单。法老们曾想尽各种方法阻止盗墓者,比如用咒语,或将四五吨的石块堆积在陵墓之上,形成一座石山,或将整座陵墓都藏于山谷之中,但都不奏效。为什么呢?答曰古埃及工匠的思维缺少玄机。看我们中国帝王陵墓的保护措施,有连环板、流沙覆、飞刀弓弩、明枪暗箭,“高深”许多。

古埃及文明三千年未发生太大变化,如果不是埃及学专家,人们根本无法看出四五千年前的雕像壁画与两千年前的有什么不同。这份数千年不变的简洁直线思维,让古埃及文明独一无二,也塑造了一个快乐民族的文化基因。波斯人统治埃及,这个性格没有改变;希腊人统治埃及,这个性格仍然坚持;罗马人占领埃及,这个性格依然故我。这一性格决定了埃及从古至今并无征服世界的野心,即使在其帝国的峰巅时期,拉美西斯二世与赫梯争雄于地中海东岸世界的时候,埃及人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缺少的造船木材而战,从未想过将世界踩于脚下。

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灭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热情乐观、又有几分执拗的民族却突然平地惊雷,一举将统治了30年的总统推翻了。

 

一个埃及女学生告诉我:“老师,我们年轻人真的能改变国家的命运。”另一位埃及朋友也兴奋地在msn签名上写道:“埃及人民的革命胜利了,这样的埃及又创造了中东地区崭新的历史。”我问他:“换了总统的埃及就一定会更好吗?”他说:“不一定,但是变化的生活会让人感觉到有希望。”

过去30年,埃及没有太大的发展,许多曾落后于埃及的国家如今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而埃及却安于一隅,不为所动。托马斯?弗德里曼在《世界是平的》一书中写道:“1974年夏天,我曾访问过开罗的中学,当时,整个城市中最著名的三个建筑是尼罗河喜来登酒店、开罗塔和埃及电视台大楼。2004年,即使已过了30年,它们依然是当地最著名的建筑。这些年以来,开罗的地平线几乎没有改变。无论我什么时候回到开罗,我都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会走丢。”

古斯塔夫·勒庞曾在研究群体运动的《乌合之众,大众心理学》中写道:“某些观念的爆发并被付诸行动,有时看起来显得十分突然。然而这只是一种表面的结果,在它背后肯定能够找到一种延续良久的准备性力量。”回想在埃及的生活,尽管以前埃及各地到处悬挂着总统雕像,但那些弥漫在民间的不满情绪在一些言谈之中早就有了。有位开罗大学的学生说:“从我出生就是这位总统,到我毕业了还是这位总统,我不介意他儿子是否会继续当总统,而只是介意他当总统的方式,我们毕竟是个共和国,可能埃及人民早就忘了怎么抗议。”一位大学教授也曾说过:“没什么办法能改变,可能只有祈祷真主,用自然地方法把他接走吧。”

凝结在这些话语背后的信息是纠结在埃及社会发展中许多深层次的矛盾:贫穷、高失业率、政治腐败、房价物价飞涨、社会贫富差距悬殊。2008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危机,对埃及的经济冲击巨大,埃及城市通货膨胀率一度由19.7%升至20.2%,为近20年来的最高水平。失业率暴涨,大量年轻人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进一步激发了对社会的不满情绪。另外埃及这几年房价飞涨,在首都开罗一些新区,公寓楼的价格每平米达到了6000埃镑,约合人民币7400元。去过埃及的人都对埃及住房有一个特别深的印象,就是很多房子好像都在顶层多了一节没改完,好像烂尾楼一样,这是因为要以房子还没盖完为借口避税。房价和物价的背后,贫富差距凸显,目前埃及全国6500万人口,最富裕阶层占人口总数的20%,20%中产阶层占有了27%的社会财富,而剩下60%的人口构成了埃及的低收入和贫困阶层,他们拥有的财富仅占18%。

累积已久的社会矛盾使得一切变得顺情顺理,合乎逻辑。然而,令人担心的是,埃及的骤变会让埃及失去数千年积淀下来的民族性格吗?那些宽厚热情又有点简单的可爱。全球化带来的东西太多了。冠冕堂皇的,新颖刺激的,五光十色的,香风诱人的,泥沙俱下,挡也挡不住。当然,这泥沙里也有金子,但愿埃及人总能找到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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